为什么要强调读史的重要性?相传孔子作春秋是为了宣言克己复礼的政治理想;司马迁生动传神地记录之余还不忘加上“太史公曰”;司马光《资治通鉴》从其书名即可见一斑;柏杨《中国人史纲》无时无处不宣泄着作者的个人情感以及针砭“酱缸文化”:我很赞同,历史不是冷冰冰的存在,是鲜活的,可以用迥异的观点诉说,表达解读者个人深切的情怀的。没有观点或者观点平庸陈腐的史话只能叫词汇表,没有丝毫的趣味性,甚至没有人性。作为读者,读史的好处在于,把历史作为分析天下大势和个人行为准则的坐标系,进而在错综复杂的周遭环境与机遇中,采取最优策略。这也是为什么老李说,以铜为鉴,可以正衣冠;以人为鉴,可以明得失;以史为鉴,可以知兴替。

但是这也是不过是如此罢了,在信息技术尚不发达的古代,就那几本书可以研究或参考,所以统治者才如此看重历史。万历十五年中,万历小皇帝的日课就是经史、书法,后来因为能够写出遒劲有力的径尺大字,我老乡张居正爷爷觉得统治者不应该搞艺术,所以就取消了书法,只剩下经史。

中国人从丰富的历史中学习经验,而老外呢?

西方教育的鼻祖柏拉图强调节制(temperance),强调身体与心智的和谐发展(balance),究其心智的教育有文法与修辞、算数、几何、天文、音乐等等,可能苦于历史的匮乏,而单单无法强调历史学习的重要地位?或许文法的学习包括历史的学习?我不得而知。总而言之,历史学习是没有像算数几何那样受重视的,毕竟在柏拉图学园是“不懂几何者不得入内”,而不是“不懂历史者不得入内”嘛。

为什么要强调算数与几何的重要性?之前我一直不明白,最近正在看《苏菲的世界》(Sophie’s World)这一哲学入门读物才有所了解。苏格拉底认为,我们看到一匹健全的马知道它是马,看到一匹瘸腿的马知道它也是马,尽管组成物质是相似的,但是马作为一个物种,虽然个体有所不同,但总体就好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,而这个模子,就是灵魂。个体在变,而灵魂不变;一般人的认知只能看到变化的形式,却看不到不变的灵魂。一个帅气的哲学家,就是应该深入现象看本质。而算数、几何这种对形式的抽象描述,它们是精准的,是最为接近灵魂的,所以一个帅气的哲学家,就是应该学习算数和几何。那学算数和几何来干嘛呢?锻炼思维能力,帮助行军作战、出船航海、预测气候、认知世界。

从中国人学历史,到西方人学数学,我们可以发现:两者都是认知、总结经验过程。更确切的,不就是一个模式匹配(pattern match)的过程么?匹配到了相应的模式,就知道今天的情况是与已知的情况是一致的,就可以预知明天是与已知的结果是一致的。

当然什么是模式匹配?通俗的来讲,就是搜索并匹配相同字符或字符串的过程,更加高级的应用是“正则表达式”(Regular Express)。比如咱们常用的Ctrl+F或者Google本质上就是这一过程。格莱德维尔(Malcolm Gladwell)在畅销书《决断毫秒间》(Blink)所谓的摘取薄片理论(thin-slicing),也是模式匹配的认知学版本。

《决断毫秒间》举了一个十分著名的例子,华盛顿大学爱情实验室的研究表明,通过研究夫妻一个小时谈话期间的各种特定的心理和生理反应,可以判断他们是否会离婚。其准确率能够达到95%,即便缩短到十五分钟,其准确率也能达到90%。这些精心选取的特定的心理和生理反应通过编号,得到了一个特定情绪编码系统(Specific Affect Coding System)。将这些编码匹配到他们的谈话中,结果就一目了然了。

类似的强调模式匹配为我所用的例子还有很多,比如最近很火的美剧《千谎百计》(Lie to Me)、比如源于哈佛商学院的案例分析教学方法。

不仅仅是小到一个眼神,大的方面,比如通晓天下大势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,全球化是世界性的大趋势(很想拜读一下《大趋势》)。最近在读的《世界是平的》就从印度入手畅谈How is the playground leveled。虽然厚厚的一本才上手,但已经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它的分量。

总而言之,为什么我读历史?是为了模式匹配,如果能够模式匹配,那么不读历史也可以。我看不懂佛经,我可以看解读佛经的刊物,我看不懂《红楼梦》,我可以看解读红楼梦的刊物;只要他们能帮我识别模式并匹配就可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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